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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父憶往事(四集之二) 2006.01.08

2023-04-07
摘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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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初很有趣,因為那時我很年輕又天真。第一次當出家人—什麼都不怕,不知天高地厚!不過到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!上帝保佑天真單純的人!是,那時我好天真。你們能想像嗎?真的,就像佛陀的時代一樣,都已經二十世紀末了,世人建造摩天大樓,也登陸月球等等,而我們還在各帳篷裡閒晃,剃光頭住在深山野林裡烤地瓜。你們能相信嗎?我想那是我們有史以來最美好的時光!我到現在還是這麼覺得!

噢,天哪!我想到目前為止,那段日子是我最美好的時光。比起住在所有的大樓房、打坐大殿、寬敞的大房子等等。老實告訴你們,我再也不曾過得那麼舒服。那時我們每天只吃一、兩餐,而且也不必費心張羅或什麼。

有時我們沒有炊具,就用一塊平一點的石片…(石板)石板?扁平的那種?是,河邊有很多,有些不是那麼平整。不過你可以敲一敲。可以把它敲開,弄平整一些。基本上是平整的,無所謂,誰在乎呢。把油倒上去,滋滋…煎一下!然後,好了,可以吃了!或者直接燒烤,或是煮一些東西,用小一點的炊具…煮一、兩鍋,大家一起吃。後來,我們甚至還有甜點可吃!因為在煮所有東西的時候,像是煮飯和蔬菜等等,你可以把地瓜扔進火燙的木炭和炭灰中。等你煮好、吃完之後,再把地瓜拿出來,那時它剛好烤熟,可以吃那個當作甜點。

那時我甚至還調製(無酒精的)酒。記得那純素(無酒精)酒嗎?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。我不認為…你們是另一代的!我用一些果汁和植物香料等材料來調製(無酒精)素酒,喝起來回味無窮!

在我弘法早期,我們就是這樣過日子的。現在,我不曉得了,我去台灣(福爾摩沙)的簽證已經沒了。不是弄丟了,而是那時我可以永久居留,我只要每年加簽就好了。但後來有一次我出國而無法及時趕回去。再加上那時有些人不想讓我居留,有些跟隨我的徒弟的家人們不想讓我居留。他們位居高官,所以後來我要續簽就很困難。因為他們的一些家人們跟隨我出家。雖然那些長住們已經長大成人了,不過家人不喜歡他們出家。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這裡。那時我無法申請簽證回去。我還是可以回去,不過只能待兩週左右,要不然就得申請簽證,才能待上一個月或…啊,令我不勝其煩。那是好多年之後的事了…不知何故…

起初很有趣,因為那時我很年輕又天真。第一次當出家人—什麼都不怕,不知天高地厚!不過到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!上帝保佑天真單純的人!是,那時我好天真。你們能想像嗎?真的,就像佛陀的時代一樣,都已經二十世紀末了,世人建造摩天大樓,也登陸月球等等,而我們還在各帳篷裡閒晃,剃光頭住在深山野林裡烤地瓜。你們能相信嗎?我想那是我們有史以來最美好的時光!我到現在還是這麼覺得!當然很多人喜歡那種生活方式,所以他們跟隨我。不知道我是怎麼餵飽那群出家眾的。那時我身無分文!我是怎麼做到的?我有點忘了。

我做了一些手工,我們種了一些蔬菜和豆芽,這些很簡單。用懶人的方法!我把豆子放進浴缸:先把浴缸清洗乾淨,在底部鋪一些布,那種薄的棉紗布之類的,或是用我們有的蚊帳。然後在上面鋪一層豆子,然後再一層一層鋪疊上去,把整個浴缸鋪滿豆子。之後我就一層一層拿去賣。滿滿一浴缸的豆子全都變成了豆芽。我每天打開水龍頭澆水,很簡單,差不多一個星期以後,我不記得多久…豆子過一段時間總會發芽,我就一層一層拿去賣。最上面那層長得最大,先拿去賣,下面的豆芽長得矮矮胖胖的,我也拿去賣。就是這樣而已。

有些出家眾(和尚/尼師)身邊有些錢,所以他們可以養活自己。有些人一無所有。我們以前有一個小錫罐,小的金屬罐。只要我們有錢,就全部放進那罐子裡。有誰需要,就從那裡拿一些去用。好,這樣非常簡單。我們知道自己沒多少錢,所以不會拿很多。我真不敢相信!這樣也活下來了!老天!甚至還能從那河邊倖存下來!因為夏天有時是雨季,會下很多雨。我們在河邊露營了好久,都沒有下雨。天哪,雨神一定很難過,他強忍住淚水…也有可能他跑去別的地方偷偷地哭,所以他到台灣(福爾摩沙)時,眼淚都流光了!他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哭泣,所以他自己躲起來去別的地方哭。等他回到台灣(福爾摩沙)時,眼淚都已經乾枯了,所以那段時間我們都沒問題。河水幫助了我們,還有山林裡的木頭…好自在!非常自由自在!我再也沒有感受過那種自由。

雖然那時我聽說有些宗教團體不喜歡我們,因為我們是新興的,他們不了解我們所做的事:「為什麼?即刻開悟!什麼?如何即刻開悟?」他們整個輩子修行直到…他們一直在那裡打坐到屁股快要掉下來了,也不知道何謂開悟,而我只是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年輕小女孩,卻說:「馬上就可以即刻開悟!」噢,他們實在受不了!有時他們會製造一些問題,不過我說過,那時我很勇敢,我不認為會有任何「問題」!我不相信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。不管他們跟我說什麼,沒關係,我都不在乎。我無法相信!我對自己的善意深具信心。你們了解嗎?我無法相信會有人不了解我是善良的!就是這樣!那麼自信滿滿!不過這世界一直讓我知道我有多天真…經過二十年,我的想法才有些不同。

天哪!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。我真的很天真,我不知道眼鏡蛇和鴨子有何不同。或許沒什麼不同!因為我以前一直住在山裡。我到處都看到蛇!在印度到處都有蛇。還有蜈蚣和蠍子,他們和我同床共眠。有時我起床後,會看到他們在床上四處爬行,或是在枕頭下。我不是開玩笑的,真有此事!我不是不知道他們有毒,因為他們咬了我的鄰居,她的傷口腫得很厲害,只好馬上去急診室治療。所以我知道他們很毒,不過我又能如何?那就是我所擁有的一切。他們是我唯一的朋友!如果他們不在那裡,我會覺得更孤單!

而且有時候…現在回想起,真無法相信:我實在太過勇敢,幾乎算是愚蠢!誰會那樣做!那時我還年輕,一個女眾晚上獨自在森林裡走動,沒有手電筒—我買不起!我竟然還看得到路!那裡不像這裡外面的馬路,你還可以感覺得到馬路。因為有時候我去一些寺廟,或去參訪別的老師、法師或是瑜伽修行人等等,結果我忘了時間,當我要回去時,天色已晚!不過我還是回到家!信不信由你?沒有月光,什麼都沒有!我是怎麼回家的?我現在想不起來我是怎麼辦到的,但我還是回到家了!而現在我真的想不通我以前會做這一切傻事。還睡在泥濘的地上等等!我只有一個睡袋和兩件長袍,類似印度旁遮普的服裝。一種很薄、很廉價的棉布做的長袍,配上長褲,僅此而已,卻能從這些險境中倖存下來!我是怎麼辦到的?我是說我只不過是個女眾!我不記得我又是怎麼度過的。我一定很會打理一切。

然而我不曾再感受比那時更自由的生活,那一段我們在河邊露營的日子。不過那裡的氣候比這裡好。台灣(福爾摩沙)南部的氣候比這裡好。有時也會很冷,不過我不知道,那時我們都覺得沒問題。(比較少下雨?)什麼?(比較少下雨?)我想是雨比較少,不過我們有帳篷,所以沒關係。而且四個人共用一頂帳篷,裡面溫度很高,即使渾身濕透,也很快就乾了。很神奇啊!有時我們會從一個地方流浪到另一個地方。真的四處流浪!是啊,不能在某處停留太久。有時由於不同的原因,或是有人來要我們離開,我們不想麻煩他們。後來,我更出名了,有時人們邀請我去他們家裡。不過我有一群人跟著我,廿、卅、四十個出家眾跟著,我們怎麼進得去呢?也不想麻煩人家,我們已經遵守這個原則,就是不能麻煩人家,所以我們還是在外面搭帳篷,然後晚上去講經。

甚至我最早的幾場講經是在一個大禮堂裡,很多人進來聽經。每個人聽完都法喜充滿,他們都想跟我說話:「哦,師父長,師父短。」他們以為我有一座寺廟,和其他台灣(福爾摩沙)的法師一樣。如果法師那樣公開講經,一定有一座寺廟,還有許多徒弟們隨侍在旁。他們不知道我住在河邊的帳篷裡,並在除夕的半夜烤著地瓜。我沒感到有什麼不同。我不覺得我應該有一座寺廟等等。我什麼都沒想!只是覺得很清涼、很平常。就像你有一個家,或是一份工作,僅此而已。有人偷偷地跟蹤我們,他們感到很納悶:「噢,真奇怪!這位師父怎會沒寺廟可住,然後睡在帳篷裡,烤地瓜吃!」因為那天我們的東西吃完了,沒有任何新鮮的食物,或是蛋白質或之類的東西。那時我們就已經不接受供養了。所以我們有多少就花多少,沒有多餘的錢了。那天我們買了些地瓜、柳橙,每一樣都拿來烤,甘蔗、柳橙、蘋果、地瓜和馬鈴薯。真是自由的生活,天哪!我還能再過那樣的生活嗎?我會喜歡再過那種生活嗎?我也不知道。也許我已不再有那種心境?我不確定,不是很確定。那時候我只想要獨處而已!

多數時候,每當我…甚至在我們買了地以後,然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帳篷。那真是奢侈的生活!地面也改良了,把竹子捆在一起,在上面搭帳篷。地勢不像以前在河邊那麼平坦,我們住在山裡,地面不平。所以我們必須做一個平臺來搭帳篷,因為山坡地不平坦。所以我們得把兩邊都墊高。現在他們的情況更好。每個人都有一個山洞。你們知道苗栗那邊的山洞嗎?(不知道。知道。)沒人知道嗎?(我看過。)你看過嗎?你進去裡面看過一次?(我只有從外面看到而已。)你不能進去嗎?他們不讓你進去?(我想我只是站在門口,如此而已。)你不想進去,好。當然也沒必要。

每人依照自己的喜好建一個山洞,洞裡有供水、洗手台,上方還有通氣孔。我也有一個。住在台灣(福爾摩沙)的山洞裡,有點潮濕,不過他們現在有除濕機,洞裡有空調和除濕器,有時也很有意思…還有暖氣等設施。即使在那個時候,在我們買了那座山之後,我們還沒開始建山洞,我一直渴望獨自去野外生活。於是,有時我會帶他們全部一起去,有時我單獨去,只帶一、兩個人。之前我跟你們說過,我常去一個山洞,直到那棵樹倒在上面,我是說它掉到洞口前面,把整個山洞堵住。人還是可以進去,不過必須從樹幹下面爬進去。於是我想:「好吧,既然你不想讓我進去,那就算了,到此為止。」那真的是…我再也不曾回去那裡。從那時起,再也不曾回去台灣(福爾摩沙)。接二連三發生了一些事,於是我就沒再回去了。

不過我記得那段最自由自在,也是最快樂的時光。天哪,那時我真的非常快樂!無憂無慮。沒感到任何負擔或任何麻煩,一點都沒有。我們大約三百、四百人,至少也有兩百多人住在一起,不過大家就像一家人。彼此沒有任何衝突或壓力,什麼事情都沒有。有人煮飯,有人則是晃來晃去等吃飯。有人坐在那邊流口水,每個人分工合作。有人編織一些東西,有人清理帳篷,各忙各的。有人就去石頭上打坐,有人跑去樹叢中,有人掛在吊床上,自己決定。那真是快樂的時光。雖然後來我們有了土地,有更安穩的帳篷,以及更安穩的家園,住在更穩固的山洞裡,甚至有更安穩的房子,我再也不曾覺得像那樣快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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